祝贺李鸿其,事业爱情双丰收!

今天凌晨,万众瞩目的第80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终落下帷幕。电影奖项花落各家。

其中,李鸿其凭借自导自演的作品《爱是一把枪》拿到威尼斯电影节未来之狮最佳长片奖项。这是他的处女作,也是华语电影首次摘得这一奖项。

在此,我们对李鸿其导演表示由衷的祝贺!

尤其,颁奖现场,李鸿其还公布了自己的恋情,事业爱情双丰收,33岁的他双喜临门,“修成正果”。

《爱是一把枪》在远赴水城之前,曾在北京进行了小范围内部放映,有些遗憾因为工作原因恰好错过,但也和影片的制片人朋友进行了沟通。作为“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的合制影片,我们希望影片很快就能和关心李鸿其、关心华语电影发展的内地影迷朋友见面。

3年前,也就是李鸿其三十而立之际,“幕味儿”专门对他进行了采访。今天读来,还是令人感慨他对事业、对梦想的追求和执着,尤其文章最后,他还透露了自己长片处女作的相关信息。

今天再度安排发表(基本保持原样,未作修改),三年时光已逝,电影行业从疫情的阴霾中走出,我们期盼新的“百花齐放”的时代重新到来。

为李鸿其和所有电影追梦人点赞、加油。(奇爱博士)

2010年5月10日,李鸿其的30岁生日。

迈入而立之年的他,对电影、音乐与生活有着怎样的新思考呢?“为未来歌唱,为信念发声”,或许可以代表他此刻的心声。不久前,笔者语音连线了李鸿其。我们聊到了他参与跨文化国际性影片的感受,他从影以来的心路历程,他对于哲学的理解,以及他对于表演艺术的认识……

采访过程中,想象力丰富又热爱思考的李鸿其总是能够用生动的比喻解释那些有些深奥的观点。他用音乐类比电影,又用电影阐释生活中的点滴哲思。采访过后,笔者也与曾经同李鸿其合作过的导演杨维榕、仇晟、演员黄璐等人进行了简短交流,听到了他们对于这位“摇滚演员”最直观的印象与由衷的赞赏。

李鸿其像火一样,燃烧自我,摇滚,热烈,偶尔爆发,时而摇曳。

曾与李鸿其合作过的青年导演仇晟评价道:“一方面,他情感很充沛,想象力也非常丰富,只要镜头给他一点空间,他就会爆发出来,燃烧自己。另一方面,他也像火一样难以捉摸,无法定型。”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的李鸿其

他是《醉·生梦死》中在梦境与真实的模糊边界苦苦挣扎,自毁却也纯真,“散漫却重情重义”的“老鼠”;是《缝纫机乐队》中酷炫热血的摇滚青年“炸药”;

是《幸福城市》里在无序混乱的倒带人生中看不到未来的“小张”;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啃着苹果,带领大家一起进入了时空与记忆交错的电影魔术的“白猫”;

是《解忧杂货店》里始终坚持梦想的音乐人“秦朗”;是《亲爱的,热爱的》里的热血少年“米邵飞”;是《虎尾》中在中美文化间挣扎,为改变命运拼命努力甚至不惜牺牲爱情的华裔移民“品瑞”……

他是李鸿其,一个学哲学专业的摇滚青年,一个全情投入于不同角色之中的演员。他努力把握当下,做好自己。他始终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采访过程中,提到了他学哲学时的研究领域以及学哲学的初衷,他竟一时兴起,笑道:“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等一下哈,我去找找我当年的笔记本。我曾经还蛮认真地专门总结过这些东西,很完整地记下了自己的一套逻辑。”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2015年凭借处女作《醉·生梦死》中的出色演绎,从陈奕迅手中接过“最佳新人奖”的25岁青年演员形象。捧起这座“一个演员一生中最多也只能获得一次的奖杯”,他手足无措却目光坚定。

站在领奖台上的他深呼吸,激动到哽咽:“我很感谢在我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在背后,默默地相信我是最好的……最后我要谢谢张作骥导演,谢谢他带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我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

那个意气风发,一字一句地发表获奖感言的最佳新人,与电话那端因为一段随兴而发的讨论而去寻找笔记本的“哲人”形象实在是很难联系在一起。但那种率真、专注而雷厉风行的个性,的确又如太极图一般将两者合二为一。

现在的李鸿其依旧认为自己是一名新演员。他执着而坚韧。他步履不停,带着他的好奇心,在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中,不断去发掘和探索那些还鲜少有人涉足的风景。

但与众不同的是,他还是一个学哲学的思考者。这个哲学青年身上的认真与执着,与他在电影中全情投入的状态完美契合。

今年4月10日,李鸿其主演的影片《虎尾》在Netflix上线。本片是曾凭借《无为大师》与《公园与游憩》收获多项艾美奖与美国编剧工会奖提名的杨维榕(Alan Yang)的演处女作,根据其父亲移民美国的亲身经历创作而成。

美国著名影评网站Indiewire评论道:“《无为大师》的创作者杨维榕这次为大家带来了一部关于移民故事的出色而感人的作品。”在杨维榕眼中,李鸿其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感召力。他在《好莱坞报道者》的专访中,将李鸿其称为“亚洲的詹姆斯·迪恩”。

杨维榕曾于2016年与父亲一同踏上归乡之旅,那段旅途成为了他人生记忆中最难以忘却的段落之一。《虎尾》是一部献给故土和家人的影片,杨维榕用16mm胶片精心拍摄着那片对自己而言有些陌生,却又始终被牢固的情感纽带所牵引着的故土,以及家乡的稻田、蓝天和栖息于此的人们。

片中,李鸿其饰演的青年“品瑞”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移民美国前后的经历,是这场记忆之旅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杨维榕盛赞这位他眼中的“亚洲詹姆斯·迪恩”道:“他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非凡魅力,仿佛就是为表演而生。”

《虎尾》剧照

与母亲一起生活在台湾小镇“虎尾”的青年品瑞,热爱爵士乐与美国电影。怀揣着出人头地的梦想,抱着对新世界的向往,怅然中他远离故土,踏上了前往陌生国度的漫长旅程。

谋生于纽约的他勤勉踏实,很快就从超市店员晋升为了店长,但为生计而披星戴月的品瑞却也日渐迷失,因缺乏交流而与妻子和子女渐行渐远……他究竟能否重新找回自己,缝合与家人之间的疤痕?

回忆起自己初次参与几乎全程用英语交流的跨文化剧组,李鸿其的言语朴实却也玄妙。他提到了拍摄期间所面对的挑战,也谈到了自己对于影像语言和文化本质的思考。

在李鸿其看来,《虎尾》的故事有一种“不可言状的,莫名的宿命感”:“宿命感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如果我们此时此刻去回望曾经的一些经历或是抉择,会产生很多不同的感受,却无力去改变,心有不甘却能坦然接受。那个剧本当时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宿命感’,我很感动,所以就接下来了。”

提到对于影片男主角“品瑞”的理解,李鸿其表示,最重要的是文化层面的探讨。“移民美国前后,不论是生活习惯还是现实感受,对于品瑞来说都是截然不同的。我刚开始拍的时候,也一直在琢磨这些文化上的差异等等。

但拍完之后我再回想,觉得这部电影最后其实也是在探讨关于人类生存的问题。你说最后品瑞的结局和人生走向是他自己选择的,还是大环境导致的呢?我觉得这个很值得探讨。

品瑞既可以选择接受那些西方的不一样的文化,完全融入他们;也可以选择保留他自己传统的状态。我觉得这个人物身上展现了很多关于‘自我’本身的探讨。”

杨维榕也曾提到过,《虎尾》最初的剧本长达数百页,通过母亲、父亲、女儿与儿子等不同角度与视点的叙述组成。最终,他选择了其中最令他感动也最新鲜的部分,那便是关于父亲的记忆。

随着《摘金奇缘》《别告诉她》等影片在全球范围内掀起热潮,更多元、更丰富的青年亚裔移民形象日渐浮现在主流银幕上。但与前两部影片不同的是,《虎尾》的故事背景设定于七十年代与现代,聚焦于父辈移民的身份认同、挣扎与自我找寻,更具有了世事沧桑的烙印与时代变迁的记录,而关于文化认同的深层次挖掘更是令人深思。

杨维榕与父亲2016年拍摄于台湾

对于影片最终的影像呈现与品瑞的挣扎,李鸿其说道:“它原本讲述的内容很复杂,但最后影像呈现出来是比较简单的,我也尊重主创们的选择。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人生中有些看似平平淡淡的小事情却可以产生‘波涛汹涌’的效应。

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不会经常发生像影视作品里面演的那些激烈的矛盾冲突或严重的巨变大事,但是有时一件件小事情却可能会对我们产生很深远的影响,导致我们在生活上产生一些困扰,甚至彻底改变我们的人生走向等等。我觉得这部电影中,我饰演的‘品瑞’传达出的其实有一种‘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感受。”

李鸿其恰如其分地演绎出了这种“自己与自己之间的较劲”。在故乡的小镇上,他是与恋人翩翩起舞的浪漫少年,对未知的新世界满怀期待与热血。在异国他乡的城市里,他是被夹杂在不同文化间的“中间人”,挣扎却隐忍。

杨维榕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李鸿其第一天在片场拍戏的情景。当时拍的是李鸿其饰演的品瑞为妻子真真(李坤珏饰)买了电子琴,成为了两人貌合神离的婚姻生活中仅有的温馨瞬间之一。

当时杨维榕与工作人员们屏息凝神地看着两位演员一气呵成,演完了整场戏,当他喊“咔”的时候,助理导演惊叹道:“虽然我一句普通话都听不懂,但李鸿其实在是太出色了。”原来,好的表演真的能够冲破语言的壁垒。

杨维榕提到的场景

谈到与海外团队合作以及拍摄跨文化移民题材电影的感受,李鸿其表示,他一开始仅仅只知道导演是谁,以及电影讲述的是怎样的故事,是进到组里之后才知道原来有好多很厉害的外国摄影师等非常专业的工作人员。

回忆起这段不同于以往的经历,他说道:“首先,我看到了他们不一样的工作方式。我觉得这‘不一样’未必有好坏之分,只是大家的习惯不太一样。就像我们去了别的国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认识了不同的人,体验到了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文化背景。”

“其次,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们拍不同的影视作品是要给不同人群看的。就如同餐馆,不同的餐馆针对的是不同口味偏好的人群。我当然之后还很愿意参加一些跨文化的制作,让作品被更多不同的观众看到。自己的作品能够被看到,对我来讲都是缘分。”

提及文化差异带来的挑战,他坦言,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一个几乎全程讲英文的剧组中,压力显然存在。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首先要拿捏好语法的问题,这个“语法”不仅仅是文字语言,也指电影语言——要理解他们为什么那么拍。

“这个东西很复杂,就如同外国华裔对于这个故事的理解,和我对于它的理解很可能不一样。我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很准确地理解导演想要表达的内容、思想以及情绪等,这是我遇到的最大挑战。”

他的许多话语都特别富有“哲理”,而且会在不经意间将许多事情进行类比,或许正是这样的认知方式,让他能够很快融入到每一个全新的角色,游刃有余并传神演绎。

聚焦于亚裔移民群体的电影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受到广泛关注,但这些影片均在海内外引发了不同声音之间的讨论,《虎尾》也是如此。如何才能够在跨文化的语境下恰如其分地演绎出华人故事呢?李鸿其谈到了他对于文化差异的思考。

学习过多年架子鼓并曾组过乐队的他,将拍电影的过程比作为音乐创作。在他看来,好的艺术作品总可以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产生共情,世界各国各地区的文化,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关于“人的存在”。

随《地球最后的夜晚》参加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李鸿其

“无论来自于哪个国家,优秀的音乐作品总可以让我们产生共情。音乐是用音符说故事,相似地,电影语言是用画面说故事。我记得侯孝贤导演之前好像说过,文化到了深层的时候,全世界都差不多,都是关于‘人的存在’。

回到最后,其实都会回到人的‘动物性’。文化当然很重要,但是某种层面上它也仿佛就是一个‘包装’,比如人们的穿着、身份等等都是对于自己的包装,如果去除这些包装,人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李鸿其与侯孝贤合影

笔者注:李鸿其的那句话引用自侯孝贤导演在2015年凭借《聂隐娘》获得戛纳最佳导演后,在新闻发布会上关于文化差异的问题的回答。原话为:“文化到深层的时候,全世界都差不多,其实都是关于人的存在、人的生活,时间长了,累积下来,变成文化。所以只要讲好了人的故事,基本上每个地方都应该了解。”

获得第68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的侯孝贤

《虎尾》的最后,中年品瑞带领女儿,一起回到了久违了的故乡小镇——“虎尾”。这还是女儿第一次踏上她的祖籍之地。这是一场品瑞与女儿之间的亲情维系之旅,也是一场一个曾夹杂在两种文化的间隙中挣扎迷茫的华裔移民的重拾自我之旅。

而对于李鸿其而言,《虎尾》的拍摄过程也像是一趟独特的跨文化之旅。在台湾与纽约两地的辗转间,他体味着上一辈华裔移民的经历,在充满宿命感的故事中思索着文化与影像语言的本质。

《虎尾》的结尾,镜头由近及远,拉伸定格在了青年品瑞曾经生活过的“祖宅”遗迹,透过两扇同向窗户的窗框,聚焦在了陷入沉思的父女二人凝重的面孔之上。这次的“寻根之旅”,或许已经弥合了父女二人之间曾经的嫌隙与误解,也洞穿了不同的文化表象。心与心的交流,在无言之间,已产生共鸣。

“人的存在、人的生活”这一永恒的文化根基,在故土的废墟之上再次生根发芽。

李鸿其很多面:台北电影节影帝、“准”编剧、摇滚乐鼓手、哲学青年……在他的名字前,仿佛可以加多种多样的定语去诠释。多元身份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奇妙的自洽。他将这种“多元”带到了表演中,形成了专属于他的“李鸿其时刻”。

《缝纫机乐队》中饰演鼓手“炸药”的李鸿其

2018年,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举办中国电影双年展,放映了《地球最后的夜晚》。影片一票难求,能容纳近千人的影厅座无虚席,甚至许多一开始没买到票的观众都不得不早早去排队,希望买到余票的幸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李鸿其饰演的“白猫”在片中的那个边哭边吃苹果的长镜头,令人心碎又极具震撼力。他仿佛是一个静止空间中的漫游者,带领观众一同搭上了一辆通往过去的时光列车。

影片结束后,坐在我旁边的美国朋友连声赞叹。散场之后,意犹未尽的他又突然悠悠然补充了一句:“今晚回家之后,我也一定要好好品味一下吃掉苹果核的感觉与味道!”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的李鸿其

采访过程中,我给李鸿其分享了这一轶事,并夸奖了他在镜头前所营造的那种极强代入感。听闻后,他哈哈大笑:“听到这个我真的好开心!”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道:“其实我也蛮害羞的啦。我参与的作品能够被大家喜欢,我真的很欣喜。包括《地球最后的夜晚》这样的电影,可能需要观众有一定的阅读量和观影量,才能真的看进去。

我蛮开心大家能看到这些作品。可能我演的一些电影有影响到一些人,但我还是不敢当啦。我尽量还是要好好把握当下,做好自己。”

《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组在戛纳 从左至右分别为:黄觉、毕赣、李鸿其、陈永忠

“我始终认为我还是一个很年轻的新演员,我对于电影抱有很多的好奇。拍电影的时候,其实会我更多的保持一种影迷的心态,渴望抱着好奇的心态和导演、电影人去交流、去学习。”

“新演员”李鸿其的演绎生涯,开启得有一点偶然。第一次去《醉·生梦死》的剧组,李鸿其其实是陪朋友去试妆,而后被选角指导姚经玉发现后推荐给导演张作骥。

进入剧组后,他从场记、导演助理等幕后工种做起,经历过多重历练后,才终于出演了男主角。提到那段“学徒”般的幕后经历,他表示,他一直以来都梦想着成为导演,幕后工作的历练对他而言尤为珍贵。

后来,25岁的他一鸣惊人,一举夺得台北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金马奖最佳新人奖、金马奖影帝提名等褒奖。站在台北电影节的最高领奖台上,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手捧奖杯,他的声音激动到颤抖:“我去年的现在,还在排队买台北电影节的票!”

李鸿其与李安合影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加快步伐,乘胜追击之时,他却选择了放慢人生脚步,重回校园,攻读哲学专业。他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识。

在他看来,站上最高领奖台就仿佛是直接到达了某个他曾经向往的群星璀璨的彼岸,那里有很多厉害的电影人,但真正到达后他会重新反思自我,意识到他所累积的还远远不够,他可以飞得很高,但不能允许自己飘。

选择剧本与角色时,他最看重的是能否与之产生共情。他参演的作品很多元,其中的一些迈向了国际电影节的舞台和电影研究的课堂上,向世界展示着华语电影跨文化传播的魅力。

笔者的友人所就读的英国某名校的华语电影研究课上,博士生们连着两周观摩了《醉·生梦死》与《地球最后的夜晚》。映后的交流过程中,教授不禁感叹:“李鸿其真是位了不起的青年演员。”

李鸿其始终对电影,对世界充满着好奇,而学习哲学的初衷,也是源于这份好奇。回到前文“找笔记本”的话题,他找了许久也还是没能找到,但他却能够凭记忆侃侃而谈。

提起攻读哲学专业的决定,李鸿其以玄妙的方式,将人生比作一趟前往遥远未来的旅程,途中经过的每一个车站都可能改变人生前进的方向和目的地。每搭上一趟不同的列车,他都会望向窗外,以好奇而憧憬的目光欣赏那充满不确定性的人生中独具一格的迷人美景。

“如果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就拿着指南针,准备往那个地方走。但是到底能不能走得到呢?说不准会在中途遇到一个火车站或是公车站,就有可能会产生另外的选择,去到别的地方。于我来说,无论怎样我都始终带着好奇心。”

而后他又谈到了电影的“哲学性”:“刚开始尝试去理解电影的时候,我总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个段落为什么要这样拍?’这些拍法可能是会有争议性的,但又会给我们更多开放的空间。所以大家常说,电影中有很多哲学性。我就是为了更深入地理解电影,所以做出了学习哲学的决定。”

在哲学的学习过程中,李鸿其涉猎范围很广。相较于特定的观点与主张,他更热衷于探索观点提出的缘由及动机。他在哲学的世界中不断汲取养分,融入到表演和创作的过程中。

他开始阐述起了自己对于哲学的理解:“我觉得‘哲学’这个字眼对我来说有些特别。我想要摄取的或许不是‘原点性’的东西。‘原点性’的意思就是指提倡某个主义的人所真正想要表达的概念,研究的时候需要真正理解原文,理解提倡者原初的解读和主张。

我在学习的时候涉及的内容其实挺杂的,我没有专门去挑某一个领域,中国文化中的孔孟老庄哲学我也都会涉猎。

单单研究哲学领域中某个人所想要表达的特定内容,于我而言是不够的。因为我觉得对于这些哲学家来说,在某种层面上,他们可能不仅仅只是想要倡导某一种观点,而是抛出一个更引人深思的问题给大家。相比于研究那些原点性的内容,我更好奇这些人为什么会提出这些观点。我始终认为这些观点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李鸿其的阐述,让笔者想到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校训:“了解万物发生的缘由”。于他而言,哲学就仿佛是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通往电影世界的大门。有了哲学的陪伴,他在电影的世界里自由地徜徉,自在地发光发热。哲学也像是一面镜子,他在其中见他人,见众生,见万物,见自己。

在他眼中,哲学在某种程度上也很像禅学:“我们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不同的事情呢?比如说遇到一件很难过的事之后,我们既可以保持那样的状态,一直难过下去;也可以用一种正面的心态去面对,好好地深呼吸,以微笑面对。其实哲学也给我这样的感受:我们遇到不同的情境,可以用不同的逻辑思维去面对这些遭遇。

我觉得要把哲学理论活用,运用到电影的某些既定语言框架和话语体系下。对于我来说,哲学帮助我去理解历史,理解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和后来做出的改变。我会努力把这些内化为养分,帮助我在人生中做出更好的选择。”

不久前,李鸿其在微博上分享了一段自己打架子鼓的视频,表演的是重金属乐队Bring Me the Horizon的Shadow Moses。鼓点的一起一落间,他陶醉,专注,充满热血。

哲学系的电影青年李鸿其很摇滚。这一方面源于他对音乐的热爱:打了十几年鼓的他曾组过摇滚乐队,更凭借在《缝纫机乐队》中热血燃情的表演圈粉无数;另一方面也源于他对待电影和生活的态度:像火一样在镜头前燃烧自我,炽热而难以捉摸;也像火一样在热烈过后,如沉静的烛光,神闲,内敛而自省。

“文艺片女神”黄璐虽然只在《幸福城市》中与李鸿其有过短暂的合作,但对于他的成熟稳重,以及他在镜头前的全身心投入记忆犹新。

“哪怕我们合作的只有短短几场戏,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投入。在拍片现场,当他全身颤抖,紧盯着我问‘为什么’的时候,我马上也进入了角色,他的感染力真的很强。我记得他在正式拍戏之前,曾在张作骥导演的工作室中做过场记、助理导演,就像是‘学徒’一样,是经历过很多历练才慢慢磨砺出来的。他的言谈与思想很深奥,有时甚至都很玄妙,让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个90后,很成熟。”

李鸿其曾与凭借《郊区的鸟》获得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片的仇晟合作FIRST短片季作品《不会说话的爱情》,在片中饰演有听觉障碍的男主角。这部总时长6分50秒的短片,以默片形式向无声时代的经典电影致敬。

回忆起初次尝试默片的李鸿其在片场的表演,仇晟表示,他被李鸿其的一个眼神牢牢抓住了:“男主角在走廊上,女主角叫了他一声,他不知道女主角说了什么,转头看了女主角一眼,然后就走了。那个回眸一看只持续了四五秒,但正是这短短的四五秒钟,一下子就把我抓住了。鸿其是一个很投入,表现力非常强的演员。只要镜头给他一点空间,他就会爆发出来,燃烧自己。”

《不会说话的爱情》剧照

除了表演的出神入化,李鸿其的音乐也与表演相互交融。谈到这一点,他兴致盎然,说道,不同的阶段,随着心境或是角色的需要,他聆听的音乐也会发生变化,有时是重金属,有时又是悲伤的情歌。他在音乐的世界里品味着人生的乐章,又在影像的世界里创造着专属于他自己的“李鸿其时刻”。

目前,他与李一桐主演的奇幻爱情片《我在时间尽头等你》(电视剧《匆匆那年》导演姚婷婷执导),以及与章宇和宋佳主演的悬疑片《风平浪静》(《少女哪吒》导演李霄峰执导)都已拍摄完成。

他说道,《我在时间尽头等你》是一部爱情童话,呈现了恋爱中的男女之间最美好的状态。“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个电影呈现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或是太过了?但我觉得这部影片不能用那种方式去看,而是要带着‘我们最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心态在观影的过程中去感受,去回忆,去思考。”

《我在时间尽头等你》剧照

《风平浪静》的完整片李鸿其还没看过,但他透露,他很喜欢这部风格独特的影片,他在片中呈现出了与以往任何角色都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将拍片比作是“土法炼钢”。拍《地球最后的夜晚》时,他在凯里待了两个月,深入了解了当地人的生活。尽管他的戏份许多都被剪掉了,但也正是长时间的打磨和融入,助他创造出了自己的电影时刻。他将张作骥的创作比作“在写实的范围内发现影像的自然性”,而毕赣的创作则是“在金字塔中等待电影之神的降临”。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反传统的长镜头聚焦于他悲伤的面孔,他边啃着苹果边任由泪水流淌。那一刻,在扭曲的时空中,屏幕前那面阻隔在观众与电影之间的玻璃墙被打破,过去与现在,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

提起这段极具代入感的情节,李鸿其表示,他很难说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演的,他在电影中呈现出的样貌都会符合剧情当下的感受和身心状态,就仿佛是一个自然的化学作用。在他眼中,这正是电影的浪漫之处。

目前的李鸿其正在筹备剧本,创作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他这样介绍道:“日常生活中,大家和关系很好的朋友见面时,无论对方是已婚,正在交往还是单身,我们可能都会问:你老公/老婆/孩子/男朋友/女朋友过得怎么样呀?我们常常会听到说这个男生/女生怎么样,或是他们在做什么,去了哪里玩。这样的内容很无聊,但是我们又很爱听,很好奇。

我只是想把我生命中对于爱情的某一种观点呈现出来,这不是所谓的真理,也不是感动,而是让观众感受到这种观点,让大家明白:原来有些人对感情的观点是这样的。”正如他饰演的角色,他的剧本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莫大的悬念。

李鸿其非常看重银幕背后的东西。谈到对于创作的理解和追求,他表示,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简单直接的呈现,而是非常渴望将自己的感受和所思所想传达给观众。

“在我看来,电影是把我们看见的东西呈现出来。其实我们的这一段采访,最后呈现出来的也是‘你听见的’,而未必是‘我说的’。我还是想举音乐的例子,一首歌,歌手唱的可能是情歌,但是听众可能会由此联想到别的东西。

我很想把这个‘联想到的别的东西’呈现给别人看,而不是‘我知道他在讲什么,所以我要去拍他’。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就非常需要好奇心,需要不断在创作过程中摸索如何用文字或是光影去呈现那样的感受和氛围。所以对我来说,一直保持好奇心,也让别人产生好奇心,真的非常重要。”

不久前,李鸿其在微博上分享了自己回高中当评委的照片,开玩笑留言道:“回高中当评委,学生见我都说‘老师好!’叫学长就行了。”他永远都有一种孩子般的纯真,但又展现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这样的矛盾感在他身上化为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摇滚气质,偶尔爆发,时而摇曳,但始终率真而坚定。

今天,李鸿其迎来了他30岁的生日,正式跨入了而立之年。当年那个手捧奖杯,深情感谢着恩师带他看到不一样世界的最佳新人,此时已在天真与好奇心的相伴下,在那个广阔的彼岸世界中,领略到了别样而迷人的风景。而立之年的李鸿其,还将在未来创造出怎样的精彩?让我们祝福,也让我们期待。